【3月詩三百選詩】寫生

〈寫生〉林宇軒

你披上糖衣包裹真實 
像是迷宮，粗糙但引人入勝 
他們看著你說美味，所有入口的 
都註定是良藥 
苦澀只是舌頭尖端 
一幅遮天的素描

　　

像古老的肖像，失傳的版圖

深淺之間藏有神話：

有人點石成金

有人踏進茶壺煮沸自己

讓太陽在天空燃燒

直到現在，那些從前的誤筆

成為我們的血肉

模糊而沒有身份

　　

你嚮往那些神聖

嚮往能在別人口中流傳

眼神羨慕彷若垂死的病人

在白色裡治療、祈禱

感覺那些時光，你們越來越像

出生平凡但都堅信自己手握神旨

終其一生塗抹灰暗的壁畫──

你逐日消瘦，夸父逐日而亡

　　

（故事裡你想像自己久病

　成了最好的醫師

　想像反覆感染的腳已經自癒

　能在栩栩如生的雞肋

　重複堆疊，留下印記

　像是走過的路，每一步

　都不再患得患失）

　　

四周的人咀嚼著自己，笑著

說好吃。你不知道

這可能是最後一次看著大家

在命運的鎖孔裡攀爬

鑰匙已全數更新

再沒有什麼無法打開你了

面對失去醫德的畫家

你只能放任他們

在病史的空白塗鴉

　　

你看著你的畫像

再回頭看看自己，發現

假的似乎都生動了起來

你擔心那些真實存在的

擔心天工被輕易巧奪

你以為不過幾個人困住

但他們看著你說每位。所有入口的

都沒有找到出口

　　

你看著赤裸的人放棄包裝

一如你棄守食道的隘口

任由牙齒咀嚼，蠶食畫布

感覺顏料都亮了起來

世界忽然變得繽紛燦爛

可惜擁有畫筆的都是別人

你只是黯淡的食物

註定被棺材鯨吞

評審建議

這首詩企圖心強，以詩書寫人對生命理想的追求與落空，最終成為被世界吞沒的獵物，是少數扣合「生」的主題而能完整開展的詩作。詩作當中有部分奇想的佳句，比如「那些從前的誤筆／成為我們的血肉」、「在命運的鎖孔裡攀爬」等等，詩作各段之間意義轉折也算安排妥適，但整體而言尚有一些過於個人化的思緒，如果能鋪排更多的線索，多為讀者著想一些，這首詩能夠達到的目標或許會更多。